任何一個不舒服的感覺都是在提醒我們:我們相信了一個不真實的念頭
從念頭來檢視強烈的情感或痛苦——特別是與愛有關的痛苦——起初也許讓人覺得有些怪異,但如果我們能慢下來觀察一番,我們會發現總是有一個特定的想法引發了讓人緊張的情緒。
對於愛的焦慮,就是由一些簡單而稚氣的念頭引起的,那些念頭人人都有,連九十歲的人也不例外。
「我需要你的愛。」「如果沒有你,我就會迷失方向。」這類未經質疑的想法假裝將你引向愛,實際上,它們是通往愛的障礙。
心情不好的人有時會說,他們找不到那個讓自己不開心的念頭,只感覺到一股情緒湧上來,但這並不表示那個念頭不存在。
比方說,你對他傾訴衷腸,他卻毫無回應,只是起身離開房間,留下你一個人坐在那裡,覺得彷彿世界末日。
你心裡或許想著:「他對我沒興趣。」接下來你的念頭可能會變成:「我幹麼自討沒趣?根本就沒人在乎我。」
如果此刻你並不覺得不開心,那就回想一件過去曾讓你十分難受的事情,並讓自己安靜下來,允許過去的感覺重現。
如果你很難受,而且似乎找不到那股情緒背後的念頭,可以試試下面這個方法:花點時間往內在走,前往感受最強烈的地方,讓自己沉浸在那個感覺帶來的身體覺受中。
為了你好,讓自己重新痛苦、難受一次,只是這次給它個聲音——如果感覺會說話,它會說些什麼?會對誰說?
不要著急,聽清楚它說的每句話,不然我們得到的很可能是一些看似明智或仁慈的東西——我們認為自己「應該」有的想法——而不是心裡真正有的那些令你痛苦的念頭。
比方說,你和一位新朋友外出旅行一星期歸來,而這次的旅行讓你大失所望。如果你真實的感受是「你真讓我失望」「你傷害了我」「你說謊」「你根本就不是你裝出來的那種人」,那麼,「我的期望太高了」這類理智的念頭就不是你要找的。
你該尋找的,是你的真實想法,也就是你那一刻在心裡像孩子般脫口而出的念頭。請你盡可能不加修飾地將它寫下來。
在痛苦或憂鬱中,常常有一些我們抱持了很久、抱得很緊的念頭,我們完全不知道它們的存在,所以也從未停下來問問自己是否真的相信它們。
如果我們停下來問一問,會怎麼樣呢?假使有一種方法可以檢視我們是否真的相信那些最困擾我們的念頭呢?
「轉念作業」(The Work)——也稱為審視、檢查(inquiry)——正是這樣一種方法。
剛開始,轉念作業似乎只是「方法」,但是當我們審視自身想法一段時間之後,我們會發現它變成一種習慣,成為我們處理念頭的自然反應。
相信自身想法這件事似乎越來越「不自然」、不合常理,我們明白那是愚弄自己的一種手段;我們越來越清楚地看見轉念作業帶我們回到現實。
那麼,要如何進行轉念作業,審視自己的念頭呢?
針對「尋求愛與認可」的轉念作業
在真正介紹如何審視自己的想法之前,我們先來看看它的整個過程,讓你感覺一下。
這是真的嗎?
找到那個讓你不舒服的念頭之後,第一步就是問自己它是不是真的——往自己的內在走,以我們所知的真相來檢查,看看我們是否真的相信那個讓我們難受的念頭。
它與我們所知的實際狀況相符嗎?絕大部分情況下,它都與現實不符。
沒有理由相信想法與現實相符。
當我們在生活中前行,心裡出現的那些念頭就如同毫無根據的瞎猜,只不過是一些模糊的企圖,想要弄清楚我們的周遭和內在世界正在發生的事。
在追求愛與認可時,我們大部分的念頭不是在解讀我們在乎的那個人的行為,就是在猜測對方心裡想些什麼。
在某種意義上,每個念頭都提出了一個像這樣的問題:「是這樣嗎?」如果要準確表達某個跟我們對某件事的感知有關的念頭,可能會是:「我認為他對我很無禮——是這樣嗎?」不過就像孩子一樣,我們傾向把注意力放在讓人警覺的部分——「他對我很無禮」——然後緊抓住這個想法,把它當作事實來反應。
於是我們陷入痛苦,或者開始攻擊對方,而沒有去回答那個念頭裡隱含的問題:「他對我很無禮——真的是這樣嗎?」(搞不好你對他友善地揮手時,他之所以沒回應,是因為他沒有戴眼鏡而沒看見你?)
有這個想法時,你會怎樣?沒有了這個想法,你又如何?
任何一個不舒服或有壓力的感覺都是在提醒我們:我們相信了一個不真實的念頭。
在這個步驟中,我們首先要檢查當我們相信那個念頭時,發生了什麼事,細心留意它如何影響我們的情緒和現實生活。
比方說,如果我們心裡想著:「喬治根本不在乎我。」仔細看看我們是如何在那個想法的掌控之下生活的——那個念頭如何影響你?
當我們相信那個念頭時,我們如何對待自己和他人(包括喬治)?我們可憐自己嗎?我們覺得受傷和憤怒嗎?我們是不是因此覺得自己成了受害者?我們是不是不理喬治並給他臉色看?我們是不是會斥責同事或小孩?那個念頭會影響我們的睡眠嗎?
接著想像一下,如果沒有那個想法(我們不相信,或甚至無法想到那個念頭),我們的生活會是怎樣?
暫時不去考慮那個想法是否真實,這裡的重點在於讓自己試著去體驗如果不相信那個念頭會怎樣。
想像我們正看著喬治,心裡沒有「他根本不在乎我」這個想法,然後在那樣的體驗中待一會兒。
這個步驟是要讓我們留意相信某個念頭的結果。
先讓自己完全沉浸在「有」那個念頭的生活之中,然後再嘗嘗「沒有」那個念頭的滋味。
反轉念頭:相反的想法也同樣真實嗎?
這是審視自身想法的最後一步。頭腦就像鏡子一樣,可以把事情反向導正。
所以,請將你的念頭反過來,盡可能以各種不同的方式反轉它,然後問自己:「反過來的版本和你原先的念頭比起來,是不是同樣真實,或者更加真實?」你會發現,它們往往比原本的想法更真實,或至少同樣真實。
現在讓我們反轉「他對我很無禮」這個想法——首先轉向對方,然後轉向自己,接著轉到反面。
.我對他很無禮。(當他沒有對我揮手時,我立刻下結論,並嚴厲地評判他。)
.我對我很無禮。(我把一個可能無辜的行為變成無禮,是我在自己的頭腦裡製造了「無禮」,而我憤怒的念頭讓我覺得自己渺小又刻薄。)
.他並未對我無禮。(也許他根本沒看見我,也許他正在想心事。我無法真正知道他的意圖是什麼。)
當頭腦想證明自己是對的,就會像一輛陷在泥沼裡的車,而且越陷越深。
試著反轉念頭,並且思考一下反面是否可能屬實,這就好像我們讓車子不斷地前進、後退,好讓它脫離泥沼一樣。
例如,你確信如果你的男友接受了一份千里之外的工作,會是件很糟糕的事。這念頭讓你焦慮萬分、不知如何是好,而反向思考會讓你看到被這個想法所困的頭腦無法看見的可能性:如果你的男友接受了那份工作,搬去外地,有沒有可能是一件好事?你的頭腦或許根本拒絕考慮這個可能性,完全就是卡住了。
然而,如果我們能找到真實的理由來支持那個反過來的念頭呢(哪怕只有一個)?
也許我們會發現:你男友的新工作可能會讓他覺得很滿足,你們的關係或許會因此變得更好。
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個念頭或許為真的一絲絲可能性,我們的恐懼就會減少。
也許因為他不在你身邊,你會有更多時間跟朋友在一起、開始鍛鍊身體,或者去上你一直都想上的課;也許他會搬到一個充滿活力的城市,於是你經常去看他,或者甚至搬過去,誰知道呢?
我們不必相信這些理由,或者真的採取行動——光是找到一個理由,就能讓我們從泥沼中脫身。
我們以為很糟糕的事,或許並不如我們想像的那麼糟——如果我們願意考慮這個可能性,那麼我們因此感受到的輕鬆與舒暢可能會讓我們大吃一驚。
你或許會抗拒這個練習,不願反向思考,因為你擔心這會讓你害怕的事情發生。
在上面那個例子裡,也許我們擔心如果以開放的心態面對男友搬家這件事——哪怕只有一會兒——就會減弱我們反對的力道。
但如果我們真正去審視那個想法,我們會發現,事情很可能恰恰相反:當人們頑固地抱持恐懼的態度時,往往會讓自己一直想要避免的事情發生。
反轉念頭打開了更多空間,讓我們看到事情可以如何平靜地解決,這是我們在捍衛某個立場時完全無法想像的。
如果有人覺得找到一個理由來支持反轉的念頭很困難(例如認為「這是個很大的挫折。就是這樣,沒什麼好說的了」或「這一切都會有最好的結果?不,我絕不會考慮這種可能性」),通常我會建議他們找出三個理由來說明反過來的念頭可能為真。
當頭腦拒絕讓步時,我們會發現找出三個真實的理由——哪怕它們一開始看起來很蠢或沒有意義——也會讓我們脫離泥沼,回到通往各種有趣可能性的道路上。🙂🙏
※ 本文摘自《我需要你的愛。這是真的嗎?》
文/拜倫.凱蒂、麥可.卡茨;譯/陳曦